误信致富神话 女大学生误入人生歧途
误入传销的经历,让她失去了学业;本来顺利的人生规划,从一个轻信开始走上了弯路,甚至成为一生抹不去的阴影。
究竟是怎样的“魔力”使这位女大学生陷入“传销泥潭”?非法传销,我们真拿它没办法了吗?
千里寻踪迹
两个月来,小丹的家人天天忧心不已,女儿到底去了哪儿,连春节也不回家?2月25日,记者接到小丹妈妈成兰来自霍州市家中的哭诉电话。两个月前,她还按月给女儿汇生活费、英语培训费,今天成兰才知道,女儿早在一年前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办理了退学手续,“正常的话,她应该今年大学毕业呀。”种种迹象表明小丹可能参加了传销组织。
事不宜迟。根据成兰提供的线索,记者找到太原市某大学与小丹在校时的同室好友小英接触,得知2月24日小英通过快递给小丹寄走一箱麻花,邮寄地址为北京房山区良乡西路甲11号。
这是个重要线索,也是个可疑地址。2月26日中午12时,记者、成兰和小丹的姐姐一行人乘火车从霍州到达北京。两小时后,终于找到了邮寄地址:北京市房山区邮政局家属区。正是吃过午饭的时候,从家属院走出一位大妈,记者上前了解情况,大妈估计租住在这里的一个租户和我们提供的细节比较吻合,但现在不在家,每天早上就出去了,过了下午6时才能回来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天已经黑了下来,依然不见“可疑女孩”。回到宾馆,通过网上邮件跟踪系统查询,小英所寄的物件已到达北京房山区,但收件人还没有签收。
27日,天微微亮,冬天的北京早晨异常地冷。我们去附近的邮政局协调,但工作人员说,这不是他们的业务,属专门的邮政快递公司,办公地点在离此十多公里的星城区。8时40分,我们终于找到了邮政快递公司,大厅内,邮政人员正在各自清点所送的物件,说明原由后,该公司刘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,对我们所说的情况,刘经理很同情,马上安排人查找我们提供的邮单号,10分钟后,邮件查到,所寄邮件的确还在,邮递人员正准备送达。邮递员说,收件人已打了电话,让把物件送至房山区石楼镇襄附马庄村,这时我们才知可能也受了骗,小丹所给小英提供的地址极有可能是个假地址。此时,一个细节突然出现在记者的脑海里,成兰说过,有几次与女儿通话时,听见电话里经常有大狗的叫声,在北京市里是没有人养大狗的,所以我暗暗认定,邮递员所说的地址应该就是他们的窝点。
这时,我们才简单地吃了点早饭后前往石楼镇。石楼镇离房山区也有30公里左右,12时20分,我们顺利到达石楼镇派出所。报案后,派出所民警与我们讨论了出警方案,原本我们计划跟踪收件人至窝点,但民警否定了这个想法,万一跟踪不成所有线索都得泡汤。最终商定,无论是不是小丹签收,签收邮件时先控制收件人。
下午3时20分,接到邮递员的电话,说在襄附马庄村村口见面。三方汇合后,出警人员吩咐邮递员一定要做到若无其事的样子,让邮递员先送其他邮件,我们布置停靠方位。没过几分钟,从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,坐在车里的成兰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女儿。此时两人已走到邮递车前接收邮件,记者下车向民警示意,同时马上走到了那个男子跟前,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,记者一把揪住他,狠狠地将他摁住并制服。小丹见状,转身要跑,民警一声厉吼,小丹不知所措,此时成兰和她姐已紧紧地把她拽住。
在当地百姓的配合下,很快民警端掉了盘踞该村数月之久的传销窝点。记者看到,这个传销团伙大都是20多岁的小青年。
误信致富神话
失踪半年之久的女儿终于找到了。在与小丹交谈后,记者对小丹误入传销经历渐渐清晰起来。
警惕性不高,思维简单,轻信别人是造成她参加传销组织的主要原因。“是一个同学把我骗到这里的。”小丹后悔地说。这个同学是她的初中好友,一直和她关系很好,多年来保持电话联系,她只知道同学是在太原的某公司工作。2011年4月底,这个同学与她通电话,让她和她的同学去北京旅游,由于学习课程安排紧张,她开始并没有同意去,但同学又说钱已替她交了,执意让她去。碍于面子,也正好逢五一放假,她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车。
出车站时,同学已在出站口接她,并没有说要去旅游的事,而是替她买好了去河北霸州的车票,小丹当时也没多想,就跟着上车了。叙旧,说笑,不知不觉间到了霸州,同学将小丹带到城郊的一间平房内,此时已是晚上11时多。
第二天起床后一开房门,房间里突然冒出很多人,有男有女。同学介绍说这些都是她的同事,讲笑话,谈理想,气氛很热烈融洽。下午逛街,几个人无事样地溜达着,“事后才知道,有个男的是专门派来跟我沟通的,他要时刻了解我的心思,而我的同学却像是消失了一样。”小丹说,“估计这是传销组织的规定,不让我和同学多说话。”
回到房间后,“这时主动和我搭话的换了个戴眼镜的大学生。”小丹说,“他和我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,就让我了解我同学的工作是什么样子。其实我当时已经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销,但也没多虑,大不了过几天回学校就行了,他们总不至于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。”戴眼镜的大学生看见她很不在意听的样子,就结束了聊天,性格泼辣而简单的小丹根本想不到,真正的洗脑就是从这儿开始的。
两天的思维干扰,小丹把此行真正的目的——旅游给忘了。晚上睡觉时,小丹向同学提出到她的公司去看看,同学一口答应。第二天一大早,几个人徒步一个多小时到了离市区较远的会场。“刚进门,那些人跟疯了似的大喊大叫!”小丹说起初次进会场的感觉不由得笑了出来。没过几分钟,一个男的把她拉到了讲台上,让她自我介绍,并鼓励她唱个歌。开完会后,又回到原来的平房,下午接着又是一阵聊天,几个人把传销说得神乎其神,再聊一些结合社会现实的话题、致富神话等等,“在这个时候我的思想已经有所变化。”此时的小丹终于如实说出了自己当时被洗脑的过程。
3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,假期已满,小丹又糊里糊涂地打电话跟学校续了两天假期。第4天,又是几个人在她跟前一阵狂聊狂吹,这时的她竟然相信了所谓的创业致富。接着第5天,便有人建议先花2900元买一套化妆品,就有参加的资格了。
上船容易下船难。可以说毁了前程的错事就在这个瞬间发生了。第6天,她和拉她入伙的那个同学坐上回临汾的火车,这次办理的是件大事,也是影响她一生的一个决定——办理退学手续。阅读误信致富神话 女大学生误入人生歧途信息,获得最新资讯。因学校退学手续严谨,必须有家长签字,在同学的怂恿下,她花了50元雇人冒充家长签好字,就这样傻傻地办理了退学手续。9月份,她又打电话骗家人说学校要去北京培训,需要交纳培训费6600元,家人把辛苦挣来的钱汇到后,小丹为提高所谓的业绩,又花5800元买了两套化妆品。而这所有的一切,她的家人根本不知情,仍然按原来上学时的安排每月给她邮寄生活费。
回到河北霸州后,她开始了自己认为的真正的创业,“其实将近一年的生活就是早上拿上本、笔在平房内上小课,下午徒步一个多小时开会上大课。”小丹对记者说,当时霸州参加传销的就有几万人,比本地常住人口还要多。
由于人多住房少,2012年2月,她被派往北京市房山区,开始新的旅程,“当时是在房山区玻璃河镇,开始只有80多人,后来规模越来越大,人数越来越多,估计现在也在四五百人之多。”
记者将其解救的襄附马庄村是前一个月公司才派她来的,这也成为她噩梦结束的地方。
屡禁不止为哪般
大凡有一定社会经验的成年人都会对传销嗤之以鼻,丰富的阅历告诉他们:天上不会掉馅饼!这从近几年各地打击的非法传销组织就能看出,参与者多是涉世不深的青年人。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,其中的大学生不在少数。为什么这些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有智一族会身陷其中,有的甚至成为非法组织的“急先锋”?
“夸大其实,给人误导;故意欺骗,佯装善意;抽象化的吹嘘,概念化的信仰。是传销组织惯用的伎俩。”太原师范学院从事党务工作的朱振江分析:由于现实社会与大学生们所期望的理想世界有所差异,一旦有个貌似温良的组织出现的时候,他们往往会及不可待地首先在情感上投入。而传销组织恰恰抓住这一点,从细微处渗透、影响她的判断力。朱振江说:“小丹显然是善良的,给朋友以足够的信任,所以一个电话就让她轻易地离开学校。我相信,她在大学里肯定是个好学生,但未必有判断能力,这正是大学教学里应该注意的。”
据小丹讲,在参加传销的经历中,很多地方的职能部门,事实上都很知情,只是有些部门不闻不问,漠然无视。“在房山区玻璃河镇的其中一个窝点就在派出所的对面,有人报了案,派出所都不会出警。”这种情况记者此前就遇到过,2010年5月,一个来自四川的手机号码打进了本报热线。反映问题的是一位家长,他说经过5天的蹲守摸排,他的孩子现就在晋中市榆次区的一栋小楼里参加传销组织的上课,希望记者前去帮助解救。记者在电话里要求他先去当地的公安或工商部门报案,但他失望地说:“我找了好几次,都推托了。”第二天记者赶去榆次,见到了这位家长,遗憾的是孩子已经随着传销组织转移了。经过这次经历,小丹也深有感慨:“如果有关部门能像打击非法买卖人口那样打击非法传销的话,至少他们不会这么猖狂。”
“传销虽是一种非法活动,但在法律条文上,虽有组织传销罪,但要量罪的条件太苛刻。”从事多年法律工作的律师杨朋讲,对于很多执法部门,也是比较头疼的事情:管,也管不下个结果;不管,又有失职的嫌疑。杨朋律师建议,鉴于非法传销屡打不绝的严峻形势,应有国家层面的统一法律解释,以指导各地依法打击非法传销组织。
亲戚套亲戚,朋友连朋友曾经是传销组织发展壮大的必备要素,如这个条件缺失,所有传销组织都会自动瓦解。然而在发展极速的现代社会,传销的手段也在不断升级,近年来出现的网络传销也屡见不鲜。“重要的是大学生要提高自身的‘免疫力’,书本知识永远代替不了社会经验。”杨朋说。